天暗得讓啄食的雞誤啄了我的手指。高雄骨灰罐一 個人的家,變得分外的冷清,特別是這樣昏暗陰雨的早晨。我關閉一切窗戶和門,讓黑暗在狹小的空間加倍,以期給自己黑夜的錯覺。黑夜意味著睡眠,意味著一場 又一場夢降臨。或許夢不一定都是美好的,但夢中的不幸會在醒時瞬間遺忘,而夢中美好的感覺會一直延宕。喜歡做夢的人,內心必定存在著碩大的空洞,那些空洞 虛妄地洞開著。

 

鍾表走動的聲音越來越響。咣,咣,咣。突然手機震動著發出亮光,劃破我精心設置的黑暗。一條關于遠方 葬禮的消息不期而至。這樣的天氣,是適合安葬的,老天爲所有人布下陰郁的網。友人的親人下葬,雖與自己沒有任何瓜葛,但還是感覺到了陰霾天空下那股死亡窒 息的沈重。泥土浸泡枯葉腐爛的味道順著房間的罅隙流竄了進來,一個季節在一場雨中即將消匿。一個人趕上了季節的筏,和著季節最後的旋律舉行一場盛大的葬 禮,但願小筏能劃到彼岸幸福的極樂。如果生是一場劫難,且把死亡看作一個節日吧!死亡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。

 

很多年前高雄葬儀, 我的叔叔就是在這樣一個有雨的早晨離開我們的。那個時候的我,真的不明白死亡就是永遠的隔絕。一個荒冢,永遠的陰陽相隔。下葬的時候,爺爺把我叫到身邊 說:“去吧,再看叔叔一眼,以後就再也看不見了。”爺爺沒有掉一滴眼淚,但他臉上的悲傷,已讓我泣不成聲。第一次,死亡在我的腦海中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迹。

 

那天早上,清冷有雨,陰沈的天讓所有的人都處在憂傷的河裏。因爲叔叔正當最好的年紀,卻被一堆石頭深深地埋在裏邊。多年後想起這一切我都要流淚,我使勁在記憶中搜尋叔叔的記憶。可惜除了那個荒冢之外,我什麽也不記得了。

 

只 記得那個早晨的天很暗,所有的人在我的身邊穿梭,忙碌。他們把一截長長的白布系在我的額頭,讓我扶著棺木,大聲地哭泣並呼喚叔叔。我是一聲也沒喊出來的, 但流了很多的淚。未過門的嬸嬸扶著棺木,哭得撕心裂肺,讓很多人都落了淚。我覺得她真是一個不幸的女人。後來聽說她不久就嫁人了,但我想她的心裏應該永遠 都有叔叔的影子。

 

天很快亮了起來,雨停了。我打開所有的窗和門,讓記憶的碎片和陰暗一起消散。看見奶奶在院子忙碌的身影,我微微地笑了,爲其在苦難面前依然如此堅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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